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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歲老兵楊永玉老人向記者捧出他視若珍寶的各種勛章。老人有幾根手指伸不直,那是當年他朝日本人扔手榴彈后退不及時被炸傷的。
如今的滇緬公路路段。
葉曉東在紀念碑前向記者介紹南洋華僑機工的故事。
94歲的遠征軍趙德海(金昌)老人。
抗日戰爭期間修筑的滇緬公路,是1940年6月滇越鐵路被封鎖、中斷后,我國出海的唯一國際通道。它承擔著抗戰軍用物資和經貿貨物出口的繁重任務,被稱為抗戰期間祖國西南邊疆的“大動脈”。今年是世界反法西斯和中國抗日戰爭勝利七十周年,本報記者近日從昆明市西郊的起點出發,在云南境內沿著當年的滇緬公路進行探訪,重新體會這條用血肉筑成的抗戰生命線的溫度。
老弱婦孺修成生命線 滇緬公路,是為了搶運中國政府在國外購買的以及國際援助的戰略物資,于1938年開始緊急修建的。它從中國昆明通往緬甸臘戍,再與那里的中央鐵路連接,直接貫通緬甸首都仰光。當年,保護滇緬公路這條運輸大動脈是中國遠征軍與日軍交戰的最終戰略目的,在這條1100多公里長的公路周邊戰場上,先后有40多萬中、英、美等國軍人陣亡,而死難的中緬平民則有近百萬之眾。
云南省許多博物館都有滇緬公路的史料記載:1937年底,滇緬公路沿線近30個縣的勞工約20萬人被征集來建設這條公路,由于青壯年大部分都應征入伍,這些筑路大軍中大部分是老人、婦女和孩子,分別有漢、彝、傣、景頗等多個民族組成。當時,他們沒有先進的工程設備,就用大石碾等傳統工具人拉肩扛,在專家們的指導下支撐著公路一路鋪向前。1938年8月底,經過20多萬人的艱苦努力,全中國乃至全世界矚目的滇緬公路終于通車。隨著日軍進占越南致使滇越鐵路中斷,滇緬公路竣工不久就成為中國與外部世界聯系的唯一運輸通道,這是一條滇西各族人民用血肉筑成的國際通道,在二戰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大理市政協政史研究學者吳棠先生講述了當時滇緬公路的艱難行車過程。以下關到寶山路段為例,貨車正常行程要兩天時間,頭天歇宿永平。下關到永平122公里,行車時速只有每小時25至30公里。車過漾濞橋開始爬坡,山路彎彎曲曲如登天梯,中間歇氣、加水,駕駛員累得大汗淋漓。
云南許多地方山高路險,蜿蜒山間的路基有的只有四五米寬。迫于運輸戰爭物資的壓力,道路的汽車流量非常大,往往是排成一隊前行,如果對面來車需要交會,筑路工和技術員則想盡了辦法:在高山路窄的地段,在靠山的路上每隔幾百米處就挖出一個“車窩”。所謂的車窩就是在山體上鑿出一個空當,當發現有對頭車駛來時趕緊鳴號,一方倒車駛進“車窩”,待對面車輛開走后才開出來繼續前行。
連行車都如此艱難,當初修建這條公路的難處更加可想而知。
華僑歸國爭當運輸工 由于抗戰時我國機動車駕駛員非常少,當時在滇緬公路開車的駕駛員幾乎都是歸國支持抗戰的華僑。這些南洋華僑多數會開車,他們在臘戍可以領一部車開回國內,參加抗戰軍用物資的運輸行列,這批愛國華僑就是“南洋機工隊”。
在云南省與緬甸、中印(史迪威)公路交會點畹町橋對面不遠處的山上,矗立著高聳入云的豐碑南洋華僑機工回國抗日紀念碑,著名愛國華僑陳嘉庚先生的全身塑像也朝向滇緬公路方向。南洋華僑機工紀念館館長葉曉東先生的父親,就是當年第九批回國參加抗日的一名華僑機工,奔波在滇緬公路上運輸抗日物資,由于惠通橋炸毀后被阻擋在日本占領區,最終被日本軍人抓住并活埋犧牲,那年葉曉東才出生三個月。
“在南洋華僑機工紀念館的紀念墻上,鐫刻著3000多名華僑機工的名字,每個名字背后都有一段生動感人的故事。”葉曉東先生指著紀念墻上一個名叫李月美的名字告訴記者,她是當年從新加坡回國參加抗戰的華僑機工里面,唯一的女扮男裝駕駛員,被譽為“當代花木蘭”。
有關滇緬公路的故事很多,故事中可歌可泣的形象也很多。只是多數都已不為公眾所熟悉,僅僅在西南邊陲一帶依稀流傳著。
以發生在滇緬公路一帶的松山血戰為例,多次到松山考察的中國遠征軍研究學者戈叔亞介紹說,盡管目前有很多那場戰爭的親歷者,但留下的資料卻微乎其微,對很多年輕人來說,這段歷史就和它的發生地一樣遙遠和邊緣。相反,松山戰役幸存下來的10余名日本老兵,回國后發表了回憶錄、戰記、日記,有關于松山戰役的書籍就有數十種。
重走滇緬公路,銘記這段不應淡出的歷史,這是戈叔亞對許多西南邊陲到訪者的心愿,也是本報記者此行的目的。
94歲遠征軍老兵隱姓埋名定居邊陲 在滇緬公路沿途行走采訪中,經常能遇到一些當年參加抗戰的軍人,這些耄耋老兵至今對戰場上與日軍的廝殺記憶猶新。
松山,位于云南省保山市龍陵縣臘勐鄉。1944年6月至9月,為了打通滇緬公路,中日兩國軍隊在這座大山里廝殺了近百天。中國遠征軍以傷亡7763人的代價,全殲據守的1300名日軍。這次勝利意義非比尋常—— 這是抗日戰爭以來,中國軍隊第一次收復失地。
在保山板橋鎮福祿地村,94歲高齡的金昌老人顫抖著提到松山血戰犧牲的戰友時,突然落淚——“那些新兵死得太慘了,當時我就哭了……”
老人原名趙德海,祖籍湖南,十六歲入伍。1944年6月,參加慘烈的松山戰役,看到大量經驗不足的新兵倒在沖鋒的路上,趙德海頭一次在戰場上落淚、痛哭。“沒有人不害怕,但大家依舊沖鋒。”老人說,隨著戰事向西推進,他隨著部隊一路前行,芒市、畹町,直到在緬甸身負重傷被運送回國救治。
傷好后,趙德海與其他幾位戰友回到曾經長期駐扎的福祿地村,他們對這個滇緬路邊的小村有了依戀。解放后,由于不希望更多人知道他曾經在國軍服役的歷史,老人改名為金昌,隱姓埋名低調生活著。
但是,每一個中國遠征軍都將那段歷史銘記于心,也對自己曾報效國家、浴血沙場深感無上光榮。令記者印象深刻的是,在保山市龍陵縣龍新鄉大硝河村遇到的90歲老兵楊永玉,一生清貧簡樸度日,但當他拿出一堆近年一些民間關愛組織發給他的各種勛章時,老人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意,仿佛手里捧著的是一大堆金子。
文/圖 特派記者 劉延珉(本報云南5月28日電)
(來源:半島網-半島都市報) [編輯: 李敏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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