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丁輝

　　漢語中有很多模糊表述，極有厘清的必要，“本質上不壞”即是其中之一。遠有幾年前趙本山如此為歌手滿文軍“求情”，稍近又有某網絡紅人亦曾以此理由為李姓公子辯護，最近則是在“李代沫事件”中，“本質上不壞”的辯護理由又頻繁“出鏡”。

　　給明星等人說情沒有問題，希望公眾給他們一次改正錯誤的機會也沒有問題，只是給出的理由似嫌牽強。什么叫“本質上不壞”？說一個人“本質上不壞”，即預設了一個不大能夠站得住腳的前提，那就是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本質”上就是“壞”的，或者說有些人身上固有一種叫做“壞”的本質。

　　這樣的前提如果成立，那么，對那些“本質”上就“壞”的人做了“壞”事，我們是沒有辦法也沒有理由進行道德糾責和司法懲戒的。因為，其一，一個人身上具有何種“本質”，就像出身于何種背景的家庭，是他無法選擇的，他是“被生到這個世界上來”的，他不能為他身上具有什么樣的“本質”負責；其二，一個人如果本質上就是“壞”的，我們就不能指望他會做好事。

　　薩特在解釋存在主義的基本立場時說過一句話：“懦夫使自己成為懦夫，英雄使自己成為英雄。”薩特的意思是，一個人所以是懦夫，不是因為他身上具有某種我們可以稱之為懦夫氣質或本質的東西，而是因為他選擇了懦夫的行為，他是通過自己的行動成為一個懦夫的；一個人所以是英雄，也不是因為他身上具有某種英雄的本質，而是因為他選擇了英雄的行為，通過行動成為英雄。

　　同理，這個世界上也許根本就不存在“本質”上就“壞”的人。一個人的德性是他所有的行為選擇的總和，不好把歌星等人的“這次錯誤”排除在外以后，再強調他“本質”上是個“好”人。一個人該受到道德譴責和司法懲戒，不是因為他“本質”上是個“壞”人，而是因為他做了“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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